父亲

　　财务部 杨运水
一直想写一篇关于父亲的文字，这一构想由来已久！但父亲又是一个好大好大，又好难好难的题材！素材太多有时反而无从下笔！
　　高中时曾经尝试写过一篇，是关于父亲为了给我们几姊妹凑学费，用锯子锯了十多二十个木头菜板徒步挑去几十里之外的县城售卖，结果一个都没卖出去，最后原封不动的又走路挑回来，那时我在上初中，碰巧在学校操场瞥见那一幕，夕阳下，父亲的身影是如此佝偻，却又是如此伟岸…那时的父亲还年轻，眼里从来都透着一股倔犟的自信！
　　时过境迁，很多事情已经物是人非。中间经历了 2002 年母亲的猝然离世，那是第一次经历失去至亲的撕心裂肺，母亲与病魔搏斗了十几年，个中痛楚只有她自己才能真切体会！当然，作为相濡以沫的丈夫，父亲承受的伤痛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言表！
　　也就是从那段以后，我们几姊妹痛定思痛，并暗下决心，要将对母亲辛劳一世却一天福都不曾享受的内疚之情全部在父亲身上予以弥补！
　　但很显然，父亲没有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并非他不懂得享福，而是总顾及子女们的诸多实际困难，如供房、供车、供子女上学等，就象大姐，忙完下一代又继续操劳再下一代，周而复始着为人父母的艰辛。很庆幸我们遇到了一个伟大的时代，比起小时候的温饱不保，今天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幸福了！可是执拗的父亲除了每个月忐忑的接受着子女们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生活费外，再也不愿多给子女哪怕添一点点麻烦！每天坚持走上数万步，他深深知道，唯有健康，才是给子女最大的减负！只要身体吃得消，总会去地里种一些农作物或蔬菜水果之类，增加点收入，平时小病小痛的药费多半是自给自足，间或还要给远在他乡的我们寄来他亲手榨的菜油，亲手做的香肠，还有让人馋涎欲滴的蒿蒿粑……说叫他来广东玩，他说语言不通，人不熟；在川内，叫他去附近乡场的四姐家，去广汉六弟家，那里还有姨妈、姨爹、舅舅、舅妈，表弟、表妹等一大堆亲人，再不然还可去目前无人居住的大姐家或我那套特别适合老人居住的二楼小洋房，满足他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天性……但所有这些，最后都被他一一婉拒！倒是对在本镇街上租房子的提议没有反对，早已就开始物色，却一直难如愿，要么位置不好，要么不租给老人，要么楼层太高，要么光线不好，就这么一直拖一直拖，最后又拖成一桩永恒的遗憾！
　　2018 年春节，时隔十九年，我们一大家人破天荒来了次大团圆！留下无数的欢歌笑语和影像流传，不知是因为太过欣慰还是太过操劳，春节一过，父亲就病了，一下子形容枯槁，令人揪心不已。后在四姐、外侄、堂妹等的张罗和悉心照料下，先是去了镇卫生院，后还到了市医院，全面检查的结果令人欢欣鼓舞—— —除了一点点结石，别的一切正常！
　　在解除了心理负担之后，父亲的病情日趋向好，前不久还按惯例去朝了几天峨眉山，回来经镇医院检查，竟神奇的发现之前诊断出的结石被几副中药给彻底化掉了！
　　总之一切都正向越来越好的趋势在发展！我们甚至一度憧憬着老爸能就此迈向九十岁，甚至一百岁！
那时，离父亲八十大寿只剩十二天，一家人都想好好为他老人家做一次大生，一家人正在掰着指头倒计时着老爸的八十岁生日来临，却不料噩耗如晴天霹雳般降临！就在昨天，一份噩耗瞬间召回了所有在外的子女们，一路狂奔回到老家，大家面面相觑，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父亲走得还算安祥，坐在椅子上都不曾歪斜，应该是在很短的时间内飞仙的，按说没有长时间痛苦折磨的离去应该令人欣慰，但太过突然的离去始终令人无法释怀，尤其是大病告愈，一切正在向好的时刻，竟然说走就走，连只言片语也未曾留下！一如当年母亲的一骑绝尘，不给子女留下一丝的念想……有道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亲八岁没了父亲，有一姐姐和一个弟弟，作为当时家中的顶梁柱，年仅八岁的小小男子汉，父亲过早地用他瘦弱的身躯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在自己组建家庭之后，这副重担不仅没有丝毫减轻，反倒是愈发加重，这一重担一扛就是八十年！跨越整整大半个世纪！
　　父亲的一生，是忙忙碌碌的一生，也是奋斗不息的一生！是平平淡淡的一生，同时也是助人为乐，崇高人格满溢的一生！盖棺论定，父亲一定不负这个时代最令人肃然起敬的一个称谓，那就是—— —中国好人！当之无愧！